讀者來信:
您好!我是一名28歲的職場新人,在一家中型企業從事行政工作。入職半年來,表面平順的工作環境下,藏著一個讓人不舒服的困擾——工作場合出現的“黃段子”和帶有性暗示的玩笑。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性騷擾,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,害怕反擊會被視為“開不起玩笑”,沉默又讓我陷入自我懷疑:難道職場女性真的要對這種“隱性攻擊”習以為常嗎?
第一次感受到不適,是在部門聚餐時。某男同事借著酒勁說:“小周啊,你這么文靜,是不是私下很‘悶騷’?”當時我尷尬地笑了笑,心想可能是熟人之間的過度調侃。但后來類似的場景越來越多:例會上,領導會突然指著我對客戶說“我們部門的部花,漂亮又能干,娶回家肯定享福”;茶水間里,男同事看到我穿裙子,會故意說“今天這么性感,是要去約會嗎”。
我嘗試過用“轉移話題”回避,比如聽到黃段子時立刻聊工作,但對方會說“你看,別太敏感,大家都是成年人”;也試過嚴肅表態“我不喜歡這種玩笑”,但換來的是“開個玩笑而已,別這么小心眼子”的指責,甚至有人背后說我“假清高”“太較真”。最讓我崩潰的是,當我向同部門的女同事傾訴時,對方卻說:“習慣就好,職場上哪有不聊這些的,太認真你就輸了。”
我查過性騷擾的定義,知道“不受歡迎的性暗示”屬于騷擾,但現實中的黃段子總披著“玩笑”的外衣,讓人難以界定。我害怕自己反應過度,畢竟對方沒有肢體接觸,但這些言論讓我每天上班都充滿抵觸,甚至夢見自己在會議上被公開調侃,醒來后心跳加速。更讓我不安的是,這種環境正在潛移默化地影響我:我開始刻意穿寬松的衣服,減少和男同事單獨交流。
我不明白,為什么女性的身體和私人生活總能成為公開討論的“笑料”?當男性用黃段子試探邊界時,沉默是否等于默許?反抗又該如何把握“力度”——既要保護自己,又不能被扣上“破壞職場氛圍”的帽子?現在的我陷入兩難:一邊是對職場生存的妥協,一邊是對自我尊嚴的堅持,不知道該如何破局。
?——職場小白
回復如下:
首先想告訴你,你的邊界感沒有錯,對冒犯感到不適,恰恰說明你在認真對待自己的尊嚴。
那些看似“無惡意”的調侃,本質上是一種隱藏的性別壓力。它通過幾個層面讓人感到不適,比如物化凝視,當你的穿著、婚戀狀態成為討論對象,比如“性感是去約會”“娶回家享福”這樣的話語,對方正在將你從“職場人”降格為“被審視的客體”,暗示“女性價值與性吸引力相關”的刻板印象;還有邊界試探,從第一次“悶騷”玩笑到后續的可能會出現的升級版,這是一種漸進式的權力測試——如果你沉默,對方會默認“越界可行”;若你反抗,便用“開不起玩笑”讓你退縮,本質是迫使女性為維持職場生存而自我矮化;另外還有一種男女通吃的文化合謀,女同事那句“習慣就好”,反映的是職場性別歧視的“慢性中毒”——當女性被迫適應男性主導的“玩笑規則”,本質是在參與對自身的規訓。但請相信:健康的職場文化從不需要女性用“麻木”換生存。
面對這樣的處境,有一些具體的回應策略可以嘗試。不必糾結“這算不算騷擾”,直接以你的感受為標尺,清晰傳遞“不歡迎”的信號。比如面對輕度冒犯,如開黃段子,可以面無表情地說“這個話題我不感興趣,我們聊工作吧”,或轉向其他同事:“剛才提到的報表數據,小張你那里有更新嗎?”用“降維回應”將話題拉回專業領域,既不配合玩笑,也不給對方“針對你”的口實;如果是中度冒犯,如針對你個人的性暗示,可以嚴肅注視對方:“你剛才的話讓我很不舒服,請不要再說了。”若對方反駁“別認真”,堅持重復:“我是認真的,這樣的話我不接受。”無需解釋理由,你的感受本身就是理由。
在求助方面,可以先向同公司其他部門的女性同事(尤其是資深女性)傾訴,你會發現“假裝適應”的背后,許多人都有相似的痛苦。哪怕暫時無法改變環境,彼此的支持也能打破“只有我在受傷”的孤獨感。
心理建設也很重要,要拒絕將這種不舒服作“自我歸因”,重建對身體的主權。每天花5分鐘做一件事:對著鏡子說“我的身體、我的感受,由我自己定義”。當你因穿裙子被調侃而煩惱時,及時糾正:“錯的不是我的穿著,而是他們隨意評判的無邊界感。” 你可能暫時無法改變環境,但至少可以守住內心的裁判權——你對自己的尊重,是所有邊界的起點。
反抗的價值不在于“全勝”,而在于“我沒有沉默”。 哪怕只是一次小聲卻堅定的“我不喜歡”,都是在向職場不良性別文化扔出一顆小石子——漣漪會慢慢擴散,而你不再是那個被困在“應該適應”里的人。如果暫時無法徹底改變環境,至少可以給自己設定“心理止損點”:當某個場合讓你持續壓抑到影響健康,如噩夢、失眠、抗拒上班,請相信:換一個尊重你邊界的環境,不是逃避,而是對自己的負責。職場的價值,永遠不該建立在女性的隱忍之上。
最后想對你說,那些用黃段子試探你的人,其實比你更害怕——他們害怕女性不再配合這場“性別游戲”,害怕自己的話語權被動搖。而你的清醒與不適,恰恰是打破這種“壞游戲”的第一步。
請記得,你保護自己的樣子,一點都不“難相處”,反而閃耀著珍貴的勇氣。